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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青:二 十 六 年 的 呼 唤

发布时间:2018-09-11 浏览次数:0

序  我的老师,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的一生很平凡, 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 。 他生活在农村, 从一个民办教师做起, 后来转正, 再后来调到县政府去工作。然而就在那一年,无情的病魔夺去了他年仅四十二岁的生命。在他离开的二十六年里, 我一直无法将他忘怀, 于是, 写下这段文字, 表达我和老师之间曾经拥有的这段师生挚情。

二十六年前,临近高考的日子,您走了,我的老师!您很坚强, 也很乐观,但您最终没能看到您亲爱的女儿走进考场,您留下了太多的牵挂。但我知道您一定也留下了无边的祝福,给您的一双未成年的儿女,给您年迈的母亲,给您贤惠的妻子,还给我,一个您给予了无限厚爱和希望的,您的学生。

二十六年来,每每想起您的离去,我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内疚和悔恨。我恨自己不是医生,不能减轻您的病痛,更不能治愈您的顽疾;我恨自己当时年轻,没能给予您更多的关怀和照顾。老师,我曾是您最得意的学生,看着您走过了最后的人生路 ,但我仍然恨我自己做得太少太少。当时我一直不相信,您真的会离去。可是,老师,您,真得走了。

  二十六年来 ,我经历了很多亲人的离去,他们的离去使我悲痛不已。但我明白, 每一个人都会有生老病死,我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可是单单您的离去,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因为您的离去,给我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二十六年来,我有多少话要对您倾诉,我想让您见证我的成长,我想让您分享我的幸福,也想让您分担我的痛苦。我更想告诉您,我长大了,成熟了,我走过了风雨。

 二十六年来,我参加了多次教职工排球赛,每当同事们对我的球技大加赞扬的时候,我首先想到了您,我的老师,我的排球教练, 我记得当时您带我们训练时的每一个镜头,我记得我们参加的每一场球赛,我记得我们得了冠军时您那溢于言表的喜悦。老师,那是一个怎样的岁月,我们不能上课的日子里,您就在那个简陋的操场上,用排球给了我们这群孩子无尽的快乐,也赢得了无数的荣誉。

 当那个动乱的年代结束的时候,学校又恢复了它应有的秩序,您又成了我的数学老师。四十年过去了,我还能清楚的记起我们当时上课时的情景,您从1/2 +1/3 给我们讲起。老师还记得吗?为了能够追回逝去的时光,那年的大年初一我们都没有休息。北方农村的冬天是那样的寒冷,教室里也没有炉具,可是我们的热情是那样的高涨,对知识的渴望是那样的迫切,在新年的鞭炮声中,我们畅游在知识的海洋。我们送走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又迎来了多少黎明的曙光,就这样,我们学习着,我们快乐着,直到中考消息的传来。当我拿着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一蹦三跳的跑到您的家里,当时您是怎样的满足和自豪啊!您知道所有这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数千名考生呀,只录取了七个,而且又是文革后的第一次招生,老师,我是多么幸运,在那个年代,我遇到了您!

就在那样一个平凡的日子,我背起了行囊,坐上了汽车,告别了父母,告别了您,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踏上了陌生的土地,带着憧憬,带着梦想,走进了当时被称为宝塔之尖的辛中。我原以为生活会很快乐,学习会很轻松,可是那时的我太小太幼稚,在最初的几天里, 我想家,更想您。于是,度日如年的十五天过去,就在那个雨天,我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家里。来不及喝上一口水,来不及和母亲多说一句话,我就飞奔到了您的家里。老师您知道,当时我是多么急切的想见到您,我要把心里的每一句话都告诉您。当天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逗留家里,我怕,我怕来不及。

 在我上大学的日子里,您每每来省城出差,总愿意绕道来看看我,因为我是您的骄傲和自豪,也一定是您的牵挂。在那个读书无用的年代,我们是经历了怎样的努力和拼搏,一个乡村女孩才有机会走了出去。在您的眼里,我永远是您的学生,更是您的女儿。有时赶上放假,您就捎我回家,一路上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那时的我,像一只小鸟无忧无虑。

 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那年的五一,我回家去看望您,您用轻松的口气告诉我第二天要和我一起来城里,因为您得了胃癌,需要手术。老师您不是开玩笑吧,我不相信那是事实。您说医院已经联系好了,医生说手术会很成功,再活几十年没有问题。于是我真的认为您不会就这样离去,您一定会好起来。手术前一天,我去医院看望您,您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而又用平静的口气对我说:“手术后过几天你再来看我,不然手术后的样子会吓着你。”因为,当时我在您眼里还是个孩子。老师,您可只有四十一岁,还那么年轻。您当时真的不害怕吗?您还有年迈的母亲,还有未成年的儿女,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您?

 手术后,您和师母都告诉我,手术很顺利,看到您一天天好起来,我真得很开心。我当时怎么就没有从师母的眼里读到点什么?后来您带着药出院了,回到了老家休养,我以为一切又回到了从前。老师,当时我是多么的愚蠢,直到那个暑假我去看您,我们搬个小凳面对面的坐下聊了很多很多,后来您又告诉了我,其实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手术根本没有做,因为医生打开您的腹腔,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无法手术。你和师母就这样彼此互相隐瞒着真相,配合的还很默契。您说这些话已憋在心里很久很久,就等我回来让我分担这个秘密。老师,当时您可是病人,您的生命随时都可能逝去,您当时心里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所有这一切都已经是个谜。

 在您和病魔搏斗的日子里,您一直希望能创造一个奇迹,您多么希望活下来呀!您的亲人需要您,您的学生等着您,可是,老师,您最终还是走了,把更多的遗憾留在了我的心里。在这二十六年里,我一直努力把您“忘记”,在师母和孩子们面前我总不忍心再把您提起。到了您的家里,我只是静静的看着挂在墙上的那一张张熟悉的照片在心里默默地回忆。这些年,我把对您的尊敬和爱转给师母和您的一双儿女,可无论我怎样弥补,心理的痛也无法消去。 

 多少次梦里,我见到了您,您还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有朝气。我很幸运,因为我的生命里遇到了您,才使我拥有了那样的一份永生难忘的师生挚情。可是我又是如此的不幸,在我刚刚步入社会,您又突然的离我而去。这是怎样的一份遗憾啊!在我眼里,您是老师,您是父亲,您还是知己。老师,您走了,走了整整二十六年了,每年的教师节来临之际,您让我把这心底的祝福寄往哪里!

 我向苍天呐喊,老师,您回来!我向上帝祈祷,老师,您回来! 如果真的再有来生,您一定还做我的老师,我还做您的学生,让我们一起重新翻开这尘封已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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